【人物志】锡伯杜：球场上的疯子 球场下的温柔泰迪熊
译者注：本文原发表自ESPN，作者是Ian O'Connor，文中观点不代表译者，请吧友们理性讨论。
那是2000年的夏天，当时杰夫-范甘迪还是纽约尼克斯队的主教练。他决定让自己的助理教练汤姆-锡伯杜在休赛期带着年轻的球员们训练——这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根据范甘迪的回忆，第一次训练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安排在上午10点到12点，第二部分安排在下午4点到6点。然而在下午3:15分，锡伯杜才刚刚结束训练的第一部分。范甘迪说：“锡伯杜告诉球员们，站起来，歇一会，吃点东西。而我则一脸蒙逼——兄弟，你知不知道距离下午的训练只有45分钟了？”
整整二十年之后，那个曾经给尼克斯队带来了一场“有史以来最漫长夏季训练”的锡伯杜，又回到了尼克斯队。他被雇佣来拯救尼克斯队，他的成败可能取决于这个简单问题的答案：锡伯杜是不是严厉过头了？
锡伯杜至今仍然是NBA历史上最快的百胜教头。在周三晚上对阵步行者的揭幕战之前，58.9%的执教胜率让他领先于尼克斯队史上的多个名宿——杰夫-范甘迪、道格-里弗斯、拉里-布朗。但是正如范甘迪所常说的那样，竞技体育的经理们都渴望做出改变，如果你不能改变球队，那么球队就将改变你。
这就是锡伯杜教练生涯的生动写照。在公牛队，锡伯杜曾率队连续五次在季后赛亮相，胜率高达65%；在森林狼，他帮助球队结束了连续13年无缘季后赛的尴尬纪录。但他还是很快的被解雇，并且被解雇之后受到老板的批评。在2015年，公牛队解雇锡伯杜之后，公牛队的老板杰里-莱因斯多夫公开批评了锡伯杜拒绝与管理层合作的态度——锡伯杜给核心球员分配了过多的出场时间，球队管理层始终在这一点上与他存在分歧。在2019年，森林狼解雇锡伯杜之后，森林狼老板也公开谈论了解雇他的原因。当时吉米-巴特勒向球队递交了交易申请，球队老板和管理层认为赶紧把他送走换回一些有价值的筹码是最好的选择，而时任森林狼主教练兼总经理的锡伯杜坚决反对，即使巴特勒请求交易，他也坚持将巴特勒继续留在队中。此前在季前赛，巴特勒在训练中带领着第三阵容痛击了球队的首发。
去年，唐斯曾说过，接替锡伯杜的瑞安-桑德斯是一位“允许自己发挥所有才能”的教练，他会在球队中保持“一种家庭般的氛围”。让新秀们接受锡伯杜的“24小时全天候篮球”文化，是对他们发展的一种不尊重。唐斯希望一个新秀来到NBA，不仅要确保他们成长为合格的球员，还要成为一个有感情的人和有担当的男人。
这看起来的确是锡伯杜的问题了。而锡伯杜没空想那么多，因为他刚刚接手了一个世纪烂摊子——尼克斯队已经有半个世纪没有体会到总冠军的滋味了。
在家赋闲期间，锡伯杜从未远离篮球，他拜访了里弗斯、史蒂夫-科尔等人，与他们交流切磋。让我们简单一点——他有没有学到放下他那种对胜利近乎偏执、偏执到有些无趣的追求，给纽约的孩子们留一些空间？
来自新泽西州的比尔-帕塞尔斯是尼克斯队的忠实球迷，他曾参加了在1986和1990年的超级碗，帮助纽约巨人队夺冠。帕塞尔斯第一次看尼克斯的比赛大概是在70年之前了，他说他第一次看到锡伯杜就觉得他很靠谱。“他知道怎么让球员们打出强硬，打出尼克斯的风格。”
帕塞尔斯说：“我认为对于锡伯杜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自己的风格，坚持做自己。我见过太多的教练从纽约来来去去了，尤其是最近几年，简直都数不过来。你一定要保持真诚才能被这里的人接受，即使真实的你像我一样是个混蛋。”
尽管帕塞尔斯的确不是什么善茬，但他总是知道应该在何时结束与记者的争吵，坐下来与他们分享一些幽默的故事；以此来赢取他们的信任，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他也知道巨人队在什么时候需要他在背后推一把。
帕塞尔斯说：“常常和你的球员们勾肩搭背是很重要的，因为他们需要看到你严厉之外的另一面。”
锡伯杜正在执教他的第三支NBA球队。如果此前他总是不苟言笑，把自己严厉之外的一面藏在屁股口袋里，那么现在时候把它们拿出来了。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得是，锡伯杜本应该和帕塞尔斯一样了解如何与记者相处。他在康涅狄格州的新不列颠长大，家里有七个孩子，父亲是尼克斯球迷。老锡伯杜在教堂的唱诗班工作，在他的耳濡目染下锡伯杜也懂得演奏风笛。在2016年的伦敦奥运会上，锡伯杜曾经和老K教练合作。老K说，锡伯杜有着完美的男中音，一定可以胜任一个夜间电台主持人的角色。
但是正如我们熟悉的锡伯杜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锡伯杜只会用他的男中音在球场边发号施令，从塞勒姆州立大学到哈佛大学。终于，他在纽约得到一个梦寐以求的机会。当时锡伯杜向范甘迪撒谎称自己会剪辑录像，于是他得到了一份工作。范甘迪说：“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谎言。”很快范甘迪就意识到，把锡伯杜埋没在录像室是对人才的一种浪费。
范甘迪说：“总有人质疑锡伯杜与球员沟通的能力，我觉得这简直是在搞笑。锡伯杜有能力和各种不同性格的人打成一片，从查理-沃德到拉里-约翰逊，到帕特里克-尤因，再到斯普雷维尔，再到马库斯-坎比。他能与任何人建立联系，因为他非常真诚地希望每个人都能在球场上成为最好的自己。”
范甘迪认识锡伯杜有35年了，他一直是锡伯杜的老大哥。在2000-01赛季的尼克斯，锡伯杜帮他创造了连续33场比赛得分过百的纪录。在火箭队，锡伯杜来回往返于休斯敦和中国，帮助姚明成长为球队的内心核心，移动长城。在2008年，锡伯杜帮助里弗斯打造了坚不可摧的防守体系，帮助加内特成为最佳防守球员。
范甘迪说：“我认为媒体和一些管理层误解了锡伯杜。当我认识锡伯杜的时候，我觉得他像一个泰迪熊一样温柔可爱；直到现在，我对他的感觉始终没有变。但好像除我之外的人们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锡伯杜在场边表现得非常粗暴、非常歇斯底里，他们并不喜欢这样的人。”
“歇斯底里”只是锡伯杜在场上的一种表达方式。与媒体和球迷们的态度不同，很多球员们都非常喜欢锡伯杜的这种执教风格。最好的例子就是那支由最年轻的常规赛MVP罗斯领衔的公牛队。公牛连续两年常规赛战绩位居联盟榜首；锡伯杜在执教NBA的第一个赛季就交出了62胜20负的漂亮成绩单，并荣膺年度最佳教练。他在球队的表现彻底征服了手下的球员们，他们无比渴望继续为锡伯杜效力。罗斯、巴特勒、鲁尔-邓、吉布森等球员，从公牛队追随他一直到森林狼。
在锡伯杜被再度聘用之后，诺阿在Instagram上写道：“恭喜尼克斯！他们得到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好教练。”
范甘迪说：“并不是每个教练都必须要和球员们打成一片才是好教练。教练的职责是让一支球队团结在一起，让每个人都打出自己的价值。看看现在的尼克斯，锡伯杜是他们最明智的选择。”
有时候，一些从来没有进入过NBA、甚至连大学联赛都打不利索的人，最终会成为教练，站在NBA的场边对着球员大吼大叫；这真是颇显讽刺。是的，锡伯杜曾经是塞勒姆州立大学的大前锋，他的腿脚慢得像灌了铅，他设立的掩护连你爷爷都挡不住。就是这样一个球员最终登上了NBA的舞台，在全明星赛上执教，这看起来就像一个初中毕业的专栏作家最终当上教练一样荒谬。
约翰-卢卡斯曾经在公牛队和森林狼队为锡伯杜效力过，他称得上是关于锡伯杜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卢卡斯说，在对面的控卫或教练喊出暗号、伸出手指时，锡伯杜总是能一眼看穿他们要打的战术。卢卡斯说：“他就是球场上的先知。”
在15年前，当时还是一个新秀的卢卡斯就和锡伯杜结缘了。
在训练里，作为球队助教的锡伯杜直言不讳地对卢卡斯说：“你以为你是谁？”
卢卡斯回应道：“我是艾弗森，兄弟，我打球像艾弗森。”
锡伯杜说：“你**在逗我？少跟我来这套，你知道你应该看谁的录像带吗？达纳-巴罗斯。赶紧去学学他是怎么打球的吧。”
卢卡斯说，锡伯杜就是非常擅长帮助一个球员“在不扼杀你梦想的情况下让你找到合适的定位”。作为一个小个子的得分后卫，卢卡斯在锡伯杜的帮助下找到了自己的角色。
关于锡伯杜的职业精神，卢卡斯向我们讲了一个令他记忆犹新的小事。卢卡斯说：“篮球是他的生命。他从来没有结婚，他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篮球。在公牛队的时候，有一天训练结束之后，我们回家吃了晚饭，休息到晚上。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我和罗斯回到了训练馆，当时训练馆里非常安静，只有锡伯杜一个人还留在那里。他在一帧一帧地剪辑四年之前的一段录像带，他把一支球队在一个系列赛里的每一次挡拆都剪下来分析。”
卢卡斯一直坚信，如果不是罗斯不幸地伤到了他的膝盖，那支五年内三次被詹姆斯淘汰的公牛队，在锡伯杜的带领下曾经无限地接近总冠军。最后，卢卡斯说：“我认为在球员关系方面，锡伯杜不需要做任何的调整。我认识的每一个为他效力过的球员都非常喜欢他。锡伯杜只是希望你能带着你的强硬来到球场，毕竟打球不是请客吃饭。”
“联盟中的人们不会像媒体们那样看待他。”
巴特勒的经纪人伯尼-李说，他的客户将始终无条件地支持锡伯杜，尽管他们在明尼苏达的分手并不愉快。另一个经纪人比尔-达菲，他的客户遍布在整个联盟，其中有很多曾为锡伯杜效力过。包括凯尔特人的拉简-隆多、火箭队的姚明、公牛队的诺阿、森林狼的扎克-拉文，以及现在尼克斯的RJ-巴雷特。达菲表示，他的客户里没有一个对锡伯杜和他的处事方式有意见。“如果你只是不想被逼到极限，那你很快就会被这个联盟淘汰。”
关于锡伯杜的误解，难道真的只是媒体的事情吗？当然，一个球员不想为锡伯杜效力，并不代表着他不想努力工作。去年，《The Athletic》对127名球员做了一项匿名调查，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除了你自己的教练，你最不想为哪个教练效力”。锡伯杜在这项调查中以34.6%的得票率遥遥领先，获得了58个受访者中的18张选票。镜像问题“除了你自己的教练，你最想为哪个教练效力”，121名球员提供了22个答案，锡伯杜没有得到任何一张选票。
对于一支非常迫切地想要升级自己阵容的球员来说，雇佣锡伯杜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决定。尼克斯在过去的20年里只赢了一轮系列赛，博彩网站预测他们下赛季的胜场数大概在20场左右。尼克斯是目前整个联盟平均年龄最低的球队之一，上周在季前赛中大胜骑士队的比赛里，他们派出了5个年龄在20岁到22岁之间的球员。
但是尼克斯在季前赛中表现称得上相当不错了。在面对骑士队的比赛里，他们掀起了一阵三分雨，一度把领先优势扩大到50分——即便如此，锡伯杜在场边看起来仍然非常恼火。因为锡伯杜知道这只不过是他的球员们吃了一次饺子，球队现在压根没有能拿的出手的投手。去年的3号秀RJ-巴雷特甚至在大空位上扔出了一个三不沾。由里昂-罗斯（信不信由你，他曾是锡伯杜和唐斯的经纪人）和威廉-韦斯利组成的新管理层接手求队后，看起来他们正在把尼克斯从一个烂摊子变成另一个烂摊子。
因此锡伯杜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尽可能地挖掘那些年轻球员的天赋，然后争取在之后的自由市场吸引到更多成名老将。尼克斯队在此前总是寄希望于天上掉馅饼，想要在某个休赛期一举拿下所有额度超级巨星。殊不知，超级巨星是不会空降一支阵容畸形、半死不活的乐透球队的；只有打好建队的底子，培养出一批优秀的拼图球员，才会得到超级巨星的青睐。得到莱昂纳德和乔治的快船、得到杜兰特和欧文的篮网，无一不是在得到建队基石之前就打造了一支富有活力的季后赛球队。这也是为什么詹姆斯一直把麦迪逊花园球场视作自己最喜欢的球场，却从未选择为尼克斯效力。
锡伯杜能否逆转尼克斯近五年的颓势，把这批年轻球员们培养成季后赛级别的配角？更重要的是，他能否拥抱联盟新的健康管理方式，适当地削减球员们的出场时间；能否变得不那么严厉，和球员们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尼克斯和锡伯杜都拒绝了我们的采访；不仅如此，锡伯杜也拒绝了回答我们在电子邮件里向他提出的问题。可能我们的问题稍显尖锐：“你在与唐斯的相处中学到了什么，以及你是否打算在纽约表现得不那么严厉、更人性化。”唐斯也拒绝了有关锡伯杜的采访要求。
但我们不能否定的是：现在的尼克斯是一支崭新的球队，这给了锡伯杜与球队一起成长的机会。在多兰老板与媒体和退役球员们进行了无尽的争吵，把麦迪逊花园球馆变成一个充满黑暗、令人生畏之地后；没有那个体育场比这个更需要一点“烟火气”了。
当尼克斯在今年夏天接触锡伯杜的时候，曾经在凯尔特人和锡伯杜共事、也是锡伯杜崇拜者之一的帕金斯这样说：“锡伯杜应该看着镜子里对自己说：‘你知道吗，比赛已经改变了。我打算在训练的时候放松一下，我要在飞机上打会牌。现在的联盟是新一代的天下，我也要有完全不同的方法。’”
杰夫-范甘迪是最后一个带领尼克斯打进总决赛的人，那已经是遥远的上个世纪了（1999年）。他说他给锡伯杜提了一个建议：“他应该以更开放的心态面对媒体。我知道他在媒体面前谨言慎行的意义，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在网络时代，一味地逃避媒体反而会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我建议他利用媒体这个传声筒，多和球迷们交流，尤其是在球队经历困难的时候。”
“锡伯杜对尼克斯是很有感情的，我认为他有必要把这一点展示出来。我希望他在接受采访时可以说：‘我知道我们的投篮不够好，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我从小就是尼克斯队的球迷，现在我是他们的教练，我们会变好的。’”
也许范甘迪的建议已经对锡伯杜产生了影响。在他上任尼克斯主帅的新闻发布会上，锡伯杜承认，他的确利用这段时间去度了个假。他微笑着说：“我知道人们可能会觉得我不会那样做，但是我确实去迈阿密的海滩上躺了几个星期。那真是非常地爽。”
作者：Ian O'Connor
译者：酒神巴库斯